黑板上的名字
家里的大门后面挂了一个白板,凡是要加班或出差的成员都会在板上留言,好让其他人放心。不过,我每次在板上写下自己名字的一剎那,或看到家人在留言板上的名字时,就会想起以前老家附近的杂货店里,墙上的一块小黑板。 图/王呜咪
分享 facebook twitter pinterest 家里的大门后面挂了一个白板,凡是要加班或出差的成员都会在板上留言,好让其他人放心。不过,我每次在板上写下自己名字的一剎那,或看到家人在留言板上的名字时,就会想起以前老家附近的杂货店里,墙上的一块小黑板。
那上头,常常写着我父亲的名字。
反覆出现的名字
双亲务农维生,收入就靠一年两季的收割。若一年里风调雨顺,收成好,一家只要省吃俭用,就可以勉强过日子;若收割前来个风灾,或连续下几天的雨,收成锐减,日子注定难过。
然而,再怎么节省,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,遇到没钱又非得到杂货店买些日用品时,只好用赊的。
乡下的杂货店货色、种类样样齐全,大到一袋六十公斤的肥料,小到一根针和一颗釦子都有,所以家里缺什么就往店里去。我在家排行老大,父母整天下田工作,不仅自六岁起要负责照顾弟妹,顺便煮晚餐,家里临时缺了盐或少了酱油,也是我去杂货店赊帐,等家里有收入时,妈妈再去还。
开杂货店的老爷爷是受日本教育的,每次我去买肥皂或酱油时,他会在黑板上以日文写下父亲的名字,再记下当天赊的数目。我看不懂日文,只知道父亲名字底下就是我家欠的帐。
每次去赊帐,看到黑板上父亲的名字还在,我都把头压得低低的,总觉得旧帐未清,又要添新帐了,十分难为情。
但老爷爷很慈祥,看到我总是亲切地问:「妹妹,今天要什么呀?」每当他把我要的东西递过来时,除了向他深深一鞠躬道谢外,我还会补上一句:「爷爷,过几天妈妈会送钱来。」他听见了会笑着摸摸我的头。
人生难得少年穷
杂货店的帐赊了又清,清了又赊,父亲的名字就这样一直出现在杂货店的黑板上。
如此的生活不知过了多久,我只记得随着年纪渐长,每次进杂货店看到父亲的名字,我都会告诉自己要快一点长大,快一点,再快一点。长大后,我要努力的工作,分担父母的经济压力,让父亲的名字早日从黑板上消失。而当我们这群孩子慢慢成长后,家里的收入多了,父亲的名字也终于离开了那小黑板。
看见父亲的名字在黑板上,曾让我很难过,即使知道那是生活的无奈、父母不得已的苦衷,小小年纪的我却很在意,不断地提醒自己,生活是现实的,要努力工作才会有收入,有收入生活才会有保障。
或许也因为这份体认,我认真学习专业技能,让自己有更好的就业筹码。进入职场后,也格外珍惜得来不易的工作机会,一心希望能让家人无忧过日子。
「人生难得少年穷。」初听到这句话,我无法明白其中深意,但如今我很感谢,感谢自己曾经有过那段岁月,成就了今天的我。除了因此知福惜福,能以感恩之心面对自己所拥有的,也更乐意为身边有困难的朋友付出微薄心意,以乐观的心态,享受每一天简单幸福的生活。
- 上一篇:【慢慢读,诗】河等鸟事
- 下一篇:偏乡小摄手 学用相机看世界